羽姬

杏花时(三)(越恭)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二.杏花独绽

        这杏树,是那人囚在天墉城第二年里,他下山寻来,由那人亲手栽下的。天墉城清气鼎盛,滋养着这树,加上那人悉心照料,竟是越发的繁茂。

        彼时,他受了伤,中了毒,以为没救了,魅妖之毒,随戾气入体,从来都是无解。好处就是这毒发作的慢,足够他整理好杂事。别的都还好说,只是那人向来诡计多端,总让人放心不下。那时他去思过崖,那人倚在榻上翻着书,一派闲散的模样。见了他,抬眼打量一番,竟不像往日那样淡漠,将手中的书扔到身旁,浅笑一声道:“陵越师兄中毒,天墉城竟无人察觉,当真让人惊讶。”说罢,也不理他,自顾自的倒了两杯茶,推给他一杯,还不忘加上一句:“在下这杯茶,就当是给陵越师兄送行了。”他向来习惯了那人长久的沉默,如此,竟不知如何作答。末了,只得饮了那杯茶,闷声回一句:“师尊将你禁在此处,即便我不在了,也总会有人来,你…莫要打旁的主意。”

        那人忽的笑了,瞧他一眼,竟是无尽的风流。“这天墉城,在下也不熟悉,只认识大师兄一人,即是托你照顾,在下便勉为其难的帮一帮大师兄,也免得以后若换了人在下看不顺眼,如何?”

        陵越自是欣喜,却仍是规矩的道谢。

        不过三寸的短刀,泛着寒光,直入心脉。饶是自幼习武,受伤无数,也不禁闷哼一声。

        那人握刀的手迟疑了一下,在他耳边轻笑:“如此,师兄可还信我?”说罢,又入一寸。

        他哪里有力气说话,只是隐隐的感觉那人的眼中似乎有着一丝狡黠,余下的,仍是古井无波的冷淡。

        他醒来时已不在思过崖,身边是平日里很器重的师弟肇平,不见了那人的身影。肇平见他转醒,高兴的很,一面照顾他起身,一面说:“师兄终于醒了,料那囚徒也不敢骗我。”他听出不对,忙问肇平把那人怎样了?肇平满脸无辜,只说大师兄去思过崖三日未归,他寻来时那人说师兄中毒了,不过毒性已解,过几日就会醒了,他哪里肯信,只道这人害了大师兄,召出佩剑便攻了过去,谁知那人竟无一丝灵力,白白挨了一剑,直接就晕了。现下应该是躺在思过崖。

        他来不及训斥肇平,急忙赶去思过崖,路上模模糊糊想起他好像被那人刺了一刀,那人将刀子拔出时,往酒杯里滴了一滴血,说什么心头血为解药,天下谁人敢拿命去试呢,好好的古方就这么失传了。

        思过崖内,那人依旧倚在榻上,好整以暇的盯着他,他方觉得,心里似是有一块石头落了地。

        他代肇平道歉,那人不屑一顾:“怎么能怪你那好师弟呢,在下千载渡魂,这条命终归不如你陵越大师兄的值钱。”说罢,甩了甩衣袖,默然转身。

        他立在那里,进也不是,退也不是,站了好久。最终等到一句话:“陵越师兄若是有心,不如替在下寻一棵杏树来吧,也好与在下这医者的身份相配。免得日后再起祸端。”

        后来他便寻了那棵杏树来。那人虽未有言语,面上却是带了欢喜。

        年复一年,杏树岁岁枯荣,唯独不见了树下抚琴的身影,陵越觉得这杏花,开得愈发的寂寞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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