羽姬

蔺苏(随手小札,无情节)

        很多年以后,琅琊阁阁主蔺晨偶尔还是会想起那个病骨支离,却又气度非凡的人。人间的话本里形容多年以后物是人非时常常叹息一句:人生若只如初见,当时只道是寻常。但蔺晨听到这句话却不以为然,那个人,从初见起,就是不寻常的。

        初见的时候啊,蔺少阁主就瞧了一眼,转身就走,入得了他的眼的,不是名山大川,就是秀色可餐,何时见过这般不堪的怪物?可这怪物啊,就在琅琊山住上了,一住就是三四年,从一个人鬼不分的怪物,变成一个毛茸茸的白团子,最后,竟然成了个连蔺少阁主都要赞叹的灵秀之人。能熬过十层火寒毒的人蔺少阁主并不吝啬褒奖,何况,解毒过后,这人生的实在是好看。

        蔺少阁主喜欢好看的事物。
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 那人看书,颔首批注,笔尖游走,字字珠玑;

        那人行礼,长袖漫卷,一推一进,风雅自成;
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 那人微笑,眸色璨然,庭前花开,芳华难掩;
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 这些美好他统统喜欢,但他不喜欢那人喝药的样子。那人若是喝药,会沉吟良久,随后一饮而尽,他喝过药之后总是紧闭着眼睛,这样不好看,但蔺少阁主更不喜欢他猛然张开的双眼,里面有一闪而过的痛苦和决绝。

        后来那人去了廊州,蔺少阁主去了东瀛,那人折腾出来个江左盟,蔺少阁主领回来一个小飞流,算是各有收获吧。可是啊,小飞流最后成天跟着苏哥哥,蔺少阁主觉得赔本,于是就赖在江左盟不走,反正那人不也在琅琊阁赖了那么些年嘛。
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 那人去金陵是早早定好的计划,耽搁不得。蔺少阁主懒得管,随他去吧。反正事情办完了,总归是要回来的。人活着,不在多长久,就在多随心。那么多年过去了,蔺少阁主成了蔺阁主,他也还是这么认为。可那人去北境,不在计划之内。蔺少阁主很不高兴,他觉得那人说话不算数。堂堂七尺男儿,怎么能说食言就食言呢,连飞流都知道这样不好。

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 蔺少阁主气不过,便跟去了,他劝不回那人,路上闹一闹他也是好的。北境三个月,蔺少阁主眼里全是刀光剑影。后来的那天,大梁铁骑将达渝皇属大军一举击溃,收复失地,重铸北境防线,全军欢庆。大声说话,大碗喝酒,大口吃肉,军人铁血,蔺少阁主也算是见识了。
  
        梅监军的营帐内,生了好几个火盆,热的人一身汗,蔺少阁主看着躺在床上的梅监军,仍是遍体生寒。他将围成一堆的人统统赶了出去,对着那个人在帐里闷了一个时辰。蔺少阁主和那个人说的最后一句话是:“小没良心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 大梁的天下海晏河清,琅琊山依旧门庭若市,这世界本就不会因为少了一个人变得如何如何。名满天下的琅琊榜首,终是易了主。再过去个几年,谁有能知道麒麟才子到底是谁呢?连蔺阁主,想起那人时,都已经是个模糊的身影了。

         后来,蔺少阁主重游金陵,满金陵都能听说当今圣上如何贤明,言宰相如何清廉。他只有站在苏宅外,念叨一句:”山河满目盛世景,不知人间有梅郎。”

        这金陵啊,还是当年的样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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