羽姬

浮生偷欢.小寒篇(一八,二丫)

          立冬篇

        长沙今年难得的下了大雪,齐铁嘴看着窗外飘扬的雪花,自然的就想到前几个月他们去北平求药时候遇见的大雪,冷的人不敢出屋。但长沙终究不似北平,即便是下了雪,换上棉褂出门,也是妥帖的。
        九门上下都是家大业大的主,年关将至,大事小情,迎来送往,忙得紧,最后得闲的,唯有八爷一人。
        走走停停,就到了二爷家。
        佛爷点了三盏天灯换来的药续了丫头的命。齐铁嘴进屋时,她竟可以披着披风出来迎接。二爷自然心疼,两句话便将她哄回里屋。两人便在前厅落座。
       “老八,我回来才听说上次去北平把你的家底都动用了。”
      “啊,老八只是尽了份薄力,没什么的。”齐铁嘴一面说着,一面有些不好意思,他此番前来是为探病,二爷这么一说,倒像是邀功。
        二月红了解八爷,也不多言语,为两人各添一杯茶。以茶代酒,尽饮下去。有些感情,记在心里就好。
        去北平之前,因为担心丫头的病,二爷憔悴了不少。如今悬在心头的一块石头落了地,二爷心情舒畅,人也跟着精神了。下人来说丫头在里屋睡下,他便放心和齐铁嘴聊了许久。

        过了晌午,齐铁嘴又去了张府。军部的事情到了年底也是越发的多,他听说佛爷已经好几日没在府上用晚膳了。
        张府下人本就不多,张启山又不在,偌大的宅子空荡荡的。这张府于九门中人向来是出入自由,无需通传,亦没什么禁地。但真正走的轻车熟路的,也就齐铁嘴一人。他放管家去忙,又打发了一个亲兵去军部,自己去了客厅。
        张家的客厅很大,算是一个办公室,还连着一个小书房。齐铁嘴挑了一本书,半躺在沙发上看,张启山不是粗人,但也不是好读书的人,这书架上成套成套的典籍,洋人的精装书,甚至还有圣经,多半是拿来装装样子,平日里也不去翻,倒是齐铁嘴,偶尔拿个一两本回去看,下次再送回来。张启山说过一次“我又不看,你若是喜欢,拿去便是,何必这么麻烦?”齐铁嘴半开玩笑的答“佛爷这话说的,好借好还,再借不难嘛。”张启山笑笑,以后就由他去了。

        客厅里静悄悄的,齐铁嘴窝在沙发一角,脸被一本《上古拾遗》盖住,眼镜已经掉在地上,睡得正香。张启山回来后看到的这个场景,不知怎的,让他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景里莫名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。
        离晚膳还有一刻钟,张启山脱下大衣想要披在齐铁嘴身上,谁知这算命的自己醒了,起身时半眯着眼有些茫然,待看清了是佛爷,便顺手接过递到面前的眼镜,“佛爷什么时候回来的啊?”声音中还透着一丝刚刚睡醒的沙哑。
        “刚刚”张启山将衣服搭在沙发上,自己坐到旁边“二楼有你的客房,下次别睡客厅,冷。”
        齐铁嘴伸了个舒服的懒腰,隐约听到客房啊冷啊什么的,摆了摆手“哪那么娇贵,就是打个盹。”
        两人正聊着,晚膳就摆上来了。张启山是自己回来的,算上齐铁嘴也就两个人,晚饭从简,两三个菜而已。
        齐铁嘴有小一个月没看见张启山,只觉得眼前的人似乎瘦了些,但好像又多了点冷冽,浑身上下都写着生人勿近。
        “军部的事情很棘手吗?”
        “棘手算不上,只是长沙怕是难得太平了。”
        “要打仗吗?”
        “现在外面太混乱,江北已经不知道打了多少场”
        “那长沙……”
        “现在的局势谁也说不准,只能先守好长沙,尽力而为了。”
        张启山说到这里,突然停下筷子,若有所思的看着齐铁嘴。齐铁嘴被他看的心里发毛,也不自觉的停了筷,咽下一口饭,有些局促的看着他。
        张启山犹豫了一下,开口道:“老八,我想起一件事,或许你可以……”
       “哎呀,我不是说了静候差遣吗,有什么我能帮得上的,佛爷尽管提。”一听说是有事要帮忙,齐铁嘴反倒放松下来。
       “长沙明年可能要打仗,其他几家倒不用我担心,只是丫头的身子还是不好,我走不开,你替我送他们出城吧。”
        没等到齐铁嘴回话,张启山继续说:“我在乡下也有房子,比不上这里,但是给你们住也够了。”
       “我们?”
       “嗯,你也先别回来。明年不太平,我这边顾不上那么多。你留在长沙太危险。”

        齐铁嘴撂下碗筷,碗里还剩了一小口饭,看着没动几口的菜,突然没了胃口。稍微酝酿了一会,他抬起头看着张启山,换上一副平日里难得一见的郑重神情。
       “佛爷,其实老八今天来,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。”
        张启山没有搭话,只挑了挑眉,示意齐铁嘴继续。
       “其实,前几个月,丫头来找过我,求我给他算一卦。”
       “佛爷,您是懂行的,时运多变,老八自然算不出个中细节,但老八算的出,丫头的命数,挺不过明年春天。”
       “是走是留,对于她本没什么差别,倒不如让她在熟悉的地方守着二爷。”
       “佛爷,您也别怪老八,这事若是当时告诉二爷,我怕他承受不住,至少让他们欢喜过完这个年不是。”
张启山冷着脸坐在对面,很显然,他需要一点时间消化这个消息。
       “至于我,佛爷,您也不用担心,老八没什么能耐,平日里窝囊些,大是大非还是拎得清。不会耽误你的。”
        这个消息实属意外,一时间张启山竟然不知如何应答,一顿饭吃的索然无味,撤下去时剩了大半。

        那天晚上,八爷又是自己走回去,路上经过红府,大红的灯笼高高挂着,看的人心里暖洋洋的。佛爷也没有住在张府,连夜赶回军部,路上黑漆漆的,看不清方向,也看不见光明。

        后来,二爷和丫头自然没有离开长沙,反而欢欢喜喜的过了个年,八爷听说,除夕那晚,二爷甚至破戒喝了一杯酒,守岁的时候一直给丫头唱戏,丫头还笑说,二爷平日里老成持重,没想到喝了酒竟然这般胡闹,像个小孩子,以后可不能让他碰酒。

        听说这些事的时候,已经是来年春天,过了渐觉伤春暮的清明。

        只是那时,八爷也还不知道,他们这些人,生死之间,牵恋挂念,总是缺憾大于圆满,而真正善始善终,一生顺遂的,唯有丫头一人。

End

后记:我的妈,节气篇隔了差不多一年半了吧(惭愧捂脸),我还能想起来也是不容易。看在我隔了一年半还要填坑,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,大家走过路过来留个言吧~爱你们~么么哒。

Ps:总觉得自己的后妈风格已经没救了

评论(3)

热度(38)